周作人文选（二二－二五）(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周作人文选·之二二
拜发狂 人力车与斩决 问星处的豫言 致溥仪君书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拜发狂
报上说孙传芳丁文江在上海大捕革命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倒也罢了，——他们不是
军阀么？军阀的昏愦凶暴是其本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什么奇怪？然而一般上海滩的国民
也跟着他们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报说社会上对于剪发的女子非常注意，称之曰女革命云
！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见世面的上海滩的朋友，你们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长进，枉长白大
的过了这十五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还记得以前看见没有辫子的人大家便说这是革命党，
到后来军政府一声命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自己的也剪去了，现在又见了剪发的女人来大惊
小怪，真可以说是“不知是何心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辫子是满清的记号，剪去了它多少
可以说是含有反抗的意味；女子的头发难道又是孙丁的威权的表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毁损
了它就要算是叛逆么？对于女子的肤发衣饰的变化感到极大的激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无论
是不安或狂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都有点变态的，或者竟是色情狂的，倘若他们的兴奋显然
见于言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人多半是有点变态的，而上海又差不多是色情狂的区域，
然则诸公之反对“女革命”也正是当然的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张耀翔君不言乎？中国人是
拜发狂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十五年十一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过了一年，听说上海现在大盛行女子剪发了，能不令人深今昔之
感乎？十六年十一月再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谈虎集》）
人力车与斩决
胡适之先生在上海演说，说中国还容忍人力车所以不能算是文明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胡先生的演说连《顺天时报》的日本人都佩服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不错盖无疑了，可我
怀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人力车真是这样地野蛮，不文明么？工业的血汗榨取，肉眼看不出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也就算了，卖淫，似乎也不比拉人力车文明吧，大家却都容许，甚至容
许人力车的文明国还特别容许这种事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怎的？常见北京报载妇人因
贫拉洋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附以慨叹，可对于妇女去卖淫并不觉得诧异，在替敝国维持礼
教的日本《顺天时报》第五版上还天天登着什么“倾国倾城多情多义之红
喜”等文字，可见卖淫又是与圣道相合——不，至少是不相冲突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一
点可真叫人胡涂住了，我希望胡先生能够赐以解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江浙党狱的内容我们不得而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传闻的罗织与拷打或者是“共党”的
造谣，可杀人之多总是确实的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我贫弱的记忆所及，《青天白日报》
记者二名与逃兵一同斩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清党委员到甬斩决共党二名，上海枪决五名姓
名不宣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又枪决十名内有共党六名，广州捕共党一百十二人其中十三名
即枪决……清法着实不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枪毙之外还有斩首：不知胡先生以为文明否？
我仿佛记得斩决这一种刑法是大清朝所用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到了清末假维新的时候似乎
也已废除——这有点记不大清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在孙中山先生所创造的民国，这种野
蛮的刑法总是绝对没有，我是可以保证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人力车固然应废，首亦
大可以不斩；即使斩首不算不文明，也未必足以表示文明吧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昔托尔斯泰
在巴黎见犯人身首异处的刹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痛感一切杀人之非，胡先生当世明哲，亦
当有同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唯惜杀人虽常有，究不如人力车之多，随时随地皆是耳，故胡
先生出去只见不文明的人力车而不见也似乎不很文明的斩首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吾辈不能
不甚以为遗恨者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尤奇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去年一月中吴稚晖先生因为孙传芳以赤化罪名斩决江阴教员
周刚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大动其公愤，写了《恐不赤，染血成之欤？》一文，登在北京报
上：这回，吴先生却沈默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他老先生或者未必全然赞成这种杀法吧
？大约因为调解劳资的公事太忙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没有工夫再来管这些闲事吧？——然而
奇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十六年七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谈虎集》）
问星处的豫言
东安市场有一个“问心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颇得名流要人的信任，竟说他的占卜很
有效验，不过我没有去请教过，不能代为证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自己的豫言倒觉得还有
点可靠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将来想开设一个“问星处”，出而问世，现在不妨先将成绩宣布
一二，自画自赞地鼓吹一番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壬戌夏间我曾豫言中国将实行取缔思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后又宣言思想界的趋势是
倾向于复古的反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虽然当时有“何之”先生（原名系拉丁文缩写，今僭
为译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系采用《四书》成语，《世界丛书》中虽有现成的译名，因为有
五个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太累坠了，所以不曾遵用，）表示反对，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何之”先生与鄙人都已将被列入“黑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
风堂文集》因《一目斋文集》而禁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爱美的戏剧》因《爱的成年》而
连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最近听说“几道严复”的《社会通诠》——其实是甄克思的《政治
史》也被列入违碍书目了，大约是受了社会主义的嫌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多年以前日本警
厅因为内田鲁庵所译显克微支的《二人画工》里的恋人常要 Kiss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
把它禁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俄国检查官见点心铺广告里有“赐顾士商可以自由选择”之语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勃然大怒，勒令删改，现在加上民主立宪的大中华的盛事，不可是无独
有偶，并且鼎足而三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决不只是衮衮诸公为然，便是青年也是如此，
可看那种严厉地对付太戈耳的情形就可知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倘若有实权在手，大约太翁
纵不驱逐出境，《吉檀伽利》恐不免于没收禁止的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种头等时新的运
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根本精神上与维持礼教化反动并无不同，便是要取缔思想；至于思想
之能否取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使定于一尊，则老头子与少年人都是一样地不明白，也并不
曾想到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三个月前北京演“伟大影片”《自由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提倡三K 党的忠义，我就
恐怕中国要有三J 党出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演出胡狲学戈力拉的把戏，果然近日报载上海
抄查三K 党机关部，捉到两个美国籍民，五个中国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我要招承，虽
然我亦“不幸而言中”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回的神课却错了一点，我的星象上竟看不出来
这是美国三K 党的支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我竟想不到中国人会替美国人来组织仇杀有
色人种的会党！中国人向来颇有秘密结社之嗜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家族制度已就破坏，不
可收拾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却去另外组织，爹爹伯伯叔叔的乱叫，像煞有介事地胡闹一阵，
历来会党之多可为左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那些秘密团体当初各有正当的目的，如青红
帮之亡清，“安庆（！）道友”之安清，只是后来渐渐忘记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于三
K 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则以除有色人种为职志，而中国面皮焦黄眼睛石硬的朋友们茫茫然
趋之如归市，可谓极天下之奇观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个奇观在鄙人的预言中先见其机，
不可谓非星术之神妙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纵或稍有出入，亦已为世界所希见，尽足夸耀于预
言界者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虽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鄙人岂真有神术者哉！我所恃者亦只一颗给予光明之星耳，—
—星非他，即一部《纲鉴易知录》是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昔巴枯宁有言，“历史唯一的用
处是警戒人不要再那么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则反其言曰“历史唯一的用处是告诉人又
要这么样了！”苟明此义，便能预知国民之未来，“虽百世亦可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
依据这个星光的指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预言中国国民暂时要这样地昏愦胡涂下去，可是以
后也未必更厉害，因为已经胡涂到这个地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也无从再加胡涂上去了。
（十三年七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谈虎集》）
致溥仪君书
溥仪先生：
听我的朋友胡适之君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知道你是一位爱好文学的青年，并且在两年
前“就说要取消帝号，不受优待费”，思想也是颇开通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有几句话早
想奉告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其时你还是坐在宫城里下上谕，我又不知道写信给皇帝们是
怎样写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也就搁下；现在你已出宫了，我才能利用这半天的工夫写
这 给你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先要跟着我的朋友钱玄同君给你道贺，贺你这回的出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在你固
然是偿了宿愿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很是愉快，在我们也一面满了革命的心愿，一面又消除了
对于你个人的歉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你坐在宫城里，我们不可怕要留为复辟的种子，也觉
得革命事业因此还未完成；就你个人而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把一个青年老是监禁在城堡里
，又觉得心里很是不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张国焘君住在卫戍司令部的优待室里，陈独秀君
住在警察厅的优待室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章太炎先生被优待在钱粮胡同，每月有五百元的
优待费，可是大家千辛万苦的营救，要放他们出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为什么呢？因为人们
所要者是身体与思想之自由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并非“优待”，——被优待即是失了自由了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你被圈禁在宫城里，连在马路上骑自行车的自由都没有，我们虽然不是
直接负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听了总很抱歉，现在你能够脱离这种羁绊生活，回到自由的天
地里去，我们实在替你喜欢，而且自己也觉得心安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很赞成钱君的意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希望你补习一点功课，考入高中，毕业大学后
再往外国留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我还有特别的意见，想对你说的，便是关于学问的种类
的问题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我的愚见，你最好是往欧洲去研究希腊文学。替别人定研究的
学科是很危险的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因为与本人的性质与志趣未必一定相合，可是我也别
有一种理由，说出来可以当作参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人近来大讲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
，然而专门研究某一种文化的人终于没有，所以都说的不得要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谓西
方文化究竟以那一国为标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东方文化究竟是中国还是印度为主呢？现代
的情状固然重要，可是重要的似乎在推究一点上去，找寻他的来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
中国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印度的，以及欧洲之根源的希腊的文化，都应该有专人研究，综
合他们的结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再行比较，才有议论的可能，一切转手的引证全是不可凭
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研究东方文化者或者另有适当的人，至于希腊文化我想最好不如拜托
足下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文明本来是人生的必要的奢华，不是“自手至口”的人们所能造
作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必定要有碗够盛酒肉，才想到在碗上刻画几笔花，倘若终日在
垃圾堆上拣煤粒，那有工夫去做这些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希腊的又似乎是最贵族的文明，
在现在的中国更不容易理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穷人只顾拣煤核，阔人只顾搬钞票往外
国银行里存放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知识阶级（当然不是全体）则奉了群众的牌位，预备作“
应制”的诗文；实质上是可吃的便是宝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名目上是平民的便是圣旨，此
外都不值一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也正是难怪的，大家还饿鬼似的在吞咽糟糠，那里有工
夫想到制造“嘉湖细点”，更不必说吃了不饱的茶食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设法叫大家有饭
吃诚然是亟应进行的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面关于茶食的研究也很要紧，因为我们的希望
是大家不可有饭而且还有能赏鉴茶食的一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想到这里，我便记起你来了
，我想你至少该有了解那些精美的文明的可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因为曾做过皇帝。我
决不是在说笑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俗语云，“做了皇帝想成仙”，制造文明实在就是求仙
的气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所成者是地仙，所享者是尘世清福而已，这即是希腊的“神
的人”的理想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你正式的做了三年皇帝，又非正式做了十三年，到现在
又愿意取消帝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足见已饱厌南面的生活，尽有想成仙的资格，我劝告你
去探检那地中海的仙岛，一定能够有很棒的结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你最好在英国或德
国去留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随后当然须往雅典一走，到了学成回国的时候，我们希望能够
介绍你到北京大学来担任（或者还是创设）希腊文学的讲座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末了我想申明一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当初是相信民族革命的人，换一句话即是主张
排满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辛亥革命——尤其是今年取消帝号以后，对于满族的感情就很
好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且有时还觉得满人比汉人更有好处，因为他较有大国民的态度，
没有汉人中北方的家奴气与南方的西崽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我个人的主观的话，我希
望你不会打破我这个幻想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民国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周作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封信才写好，阅报知博仪君已出奔日本使馆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不知道他出奔的
理由，可总觉得十分残念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他跟着英国人日本人这样的跑，结果于他没有
什么好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只有明白的汉人（有辫子的不算）是满人和他的友人，可
惜他不知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希望他还有从那些人的手里得到自由的日子，这封信仍旧发
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别一方面，他们是外国人，他们对于中国的幸灾乐祸是无怪的，我
们何必空口同他们讲理呢？我们已经打破了大同的迷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应该觉悟只有自
己可靠，……所可惜者中国国民内太多外国人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十二月一日添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谈虎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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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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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文选·之二三
关于孟母 关于英雄崇拜 太监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关于孟母
民国二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通县女子师范学校礼堂落成兼开新年同乐
会，请关麟徵焦实斋徐祖正诸位先生去讲演，我也被拉在里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诸位先生
各就军事外交教育有所发挥，就只是我没有办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原是弃武就文的，可
是半路出家终未得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弄成所谓稂不稂莠不莠的样子，所以简直没有什么
专门话可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忽然记起华光女子中学所扮演的六女杰，
又想起两句《三字经》里的文句，临时就凑了起来，敷衍过去三十分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题目可以叫作赋得孟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说，中国现在需要怎样女子呢？这就是
孟母那样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华光女中所扮的六女杰可以代表一般青年的心理，在我看去
却很有可商之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螺祖再有是不可能，武则天与王昭君在现今都是同样地
不需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且有了也反不好，班昭《女诫》实为《女儿经》之祖母，不值
得尊崇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余下是两位女军人，花木兰，梁红玉还是秦良玉呢，总之共有两
位，可见人心之所归向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我以为中国要打仗似男子还够用，到不够
用时要用女子或亦不得已，可那时中国差不多也就要完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女军人与殉难
的忠臣一样我想都是亡国时期的装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如若干花圈，虽然华丽却是不吉
祥的，平常人家总不希望它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讲到底这六女杰本身因为难得所以也是可
贵，在现今中国却并没有大好处，即使她们都再出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我想现在中国所
需要的倒还是孟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三字经》上说：
昔孟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择邻处，
子不学，断机杼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种懂得教育的女子实在是国家的台柱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还有一层，孟母懂得情理。《
列女传》卷一云：
“孟子既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将入私室，其妇袒而在内，孟子不悦，遂去不入，妇辞
孟母而求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谓之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
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将入户视必下，恐见人过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今子不
察于礼而责礼于人，不亦远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孟子谢，遂留其妇。”我读这一节不胜感
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传云，“君子谓孟母知礼而明于姑母之道”，固然说得很对，其实礼
即是人情物理的归结，知礼者必懂得情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思想通达，能节制自己，能宽
容别人，这样才不愧为文明人，不可是贤姑良母，也实是后生师范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假
如中国受过教育的女子都能学点孟母的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人民受了相当的家教，将来到
社会上去不至于不懂情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胡说胡为，有益于国家实非浅鲜，孟母之功不
在禹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这孟母赞原是一时胡诌的，却想不到近日发见了同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北平市长主
张取缔中学男女同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说这是根据孟母的教育法，虽然又听说这是西班
牙公使的意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孟母不愿意她的儿子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或嬉戏为贾
人炫卖之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见于《列女传》的，若男女不同学则我实在找不到出典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话分两头，反正孟母没有此事也无关系，别人要怎么说都可随便，我仔
细思想之后觉得自己推崇孟母的意见还是不错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因为象她那样懂得情理
的人实在是难得，现在中国正需要这种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前两天给北平《实报》写了一
篇星期偶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题曰《情理》，其中有一节云：
“我觉得中国有顶好的事情便是讲情理，其极坏的地方便是不讲情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随处皆是人情物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只要人去细心考察，能知者即可渐进为贤人，不知者
终为愚人，恶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礼记》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
恶存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管子》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这都是千古不
变的名言，因为合于情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现在会考的规则，功课一二门不及格可补考二
次，如仍不及格，则以前考过及格的功课亦一律无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叫作不合理。全
省一二门不及格的学生限期到省补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考虑道路的远近，经济能力的及
不及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叫作不近人情。教育方面尚如此，其他可知。”五月十日天津《
大公报》短评栏有一篇“偶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末二节云：
“又如南京市决计铲除文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期如明春铲除百分之七十，这实在是极
好的消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据说明年五月要在街上抽验，倘有不识字的，要罚银一元，
这就可怪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自己预期的成绩为百分之七十，那么明明承认有百分之三十
的文盲依然存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些人受罚，冤也不冤？
“苦生活的人们从小无受教育机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现在给他们机会，自然很棒了，
可轮不到受教之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或虽受而记忆不佳之人，却新有了罚钱的危险，这实
在不是情理所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希望这电讯所述不一定要实行，应该根本上没有罚钱的
规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只识字并不能济贫，奈何要向贫民罚款！”这里我还想补充一句话
：不知道这一元的罚金可以有几天效力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假如这不是捐税那样地至少可有
效一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么这些无缘受教或记忆不佳的诸公每月还须得备三十块钱来付
这笔罚款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说到这里我偶然看见《三国志·徐邈传》的文句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进善黜恶，风
化大行”，忽然似乎懂得男女同学与孟母三迁的关系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风化云者盖本于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谓影响也，犹墓间之学筑埋，市傍之学炫卖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今人云为风化故而取缔男女同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准孟母教育法当由于居妓院旁习为邪僻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这例子显然不对，男女同学并不一定在妓院旁，一也。不同学的
男女或者倒住在妾院旁，二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学生如在其家习见妾，婢，赌，烟等邪僻
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即不男女同学亦未必有好风化，依真正孟母之教实在还在应迁之列者
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故如准照人情物理而言，学生不准住妓院旁，不准住有妾婢等的家中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乃为正风化的办法，若普通的男女同学读书则是别一件事，实与孟母毫
无关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平常人滥用风化二字，以至流于不通，如法庭上的性的犯罪在民
间常称风化官司，殊不可解，少时尝误听为风花官司，似尚较有谐趣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在中国这一类的字颇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函义暧昧，又复传讹，有时玄秘，有时神异，大
家拿来作为符箓，光怪陆离不可究诘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佞之意以为当重常识以救治之，
此虽似是十八世纪的老药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在精神不健全的中国或者正是对症服药亦
未可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二十四年五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苦茶随笔》）
关于英雄崇拜
英雄崇拜在少年时代是必然的一种现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于精神作兴上或者也颇有效
力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回想起来都有过这一个时期，或者直到后来还是如此，心目中
总有些觉得可以佩服的古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各人所崇拜的对象不同，就是在一个人
也会因年龄思想的变化而崇拜的对象随以更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少年时崇拜常山赵子龙
或绍兴黄天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年时可以崇拜湘乡曾文正公，晚年就归依了蒙古八思巴
，这是很可笑的一例，不过在中国智识阶级中也不是绝对没有的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近来
有识者提倡民族英雄崇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统一思想与感情，那也是很棒的，只可惜这
很不容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说不容易，并不是说怕人家不服从，所虑的是难于去挑选出
这么一个古人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关，岳，我觉得不够，这两位的名誉我怀疑都是从说书
唱戏上得来的，威势虽大，实际上的真价值不能相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关老爷只是江湖好
汉的义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钦差大臣的威灵，加上读《春秋》的传说与一本“觉世真经”
，造成那种信仰，罗贯中要负一部分的责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岳爷爷是从《精忠岳传》里
出来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南宋时看朱子等的口气并不怎么尊重他，大约也只和曲端差不
多看待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说到冤屈，曲端也何尝不是一样地冤，诗人曾叹息“军中空
卓曲端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千载之下同为扼腕，不过他既不会写《满江红》那样的词，
又没有人做演义，所以只好没落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南宋之恢复无望殆系事实，王侃在《
衡言》卷一曾云：
“胡铨小朝廷之疏置若罔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岳鄂王死绝不问及，似高宗全无人心，
及见其与张魏公手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始知当日之势岌乎不能不和，战则不可不能抵黄龙
府，并偏安之局亦不可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往往大家都知道非和不可，等到和了，
大家从避难回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却热烈地崇拜主战者，称岳飞而痛骂秦桧，称翁同龢,
刘永福而痛骂李鸿章，皆是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武人之外有崇拜文人的，如文天祥史可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个我很不赞成。文天祥
等人的唯一好处是有气节，国亡了肯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一件很可佩服的事，我们对
于他应当表示钦敬，可是这个我们不必去学他，也不能算是我们的模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第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要学他必须国先亡了，否则怎么死得象呢？我们要有气节，须得平
时使用才好，若是必以亡国时为期，那未免牺牲得太大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第二，这种死
于国家社会别无益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的目的在于保存国家，不做这个工作而等候国
亡了去死，就是死了许多文天祥也何补于事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不希望中国再出文天祥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自然这并不是说还是出张弘范或吴三桂好，乃是希望中国另外出些人才
，是积极的，成功的，而不是消极的，失败的，以一死了事的英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颜习
斋曾云：
“吾读《甲申殉难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愧无半策匡时难惟余一死报君恩，未尝不
泣下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览和靖祭伊川不背其师有之有益于世则未二语，又不觉废卷浩
叹，为生民怆惶久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徒有气节而无事功，有时亦足以误国殃民，不可
不知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事功与道德具备的英雄从那里去找呢？我实在缺乏史学知识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时想不起，只好拿出金古良的《无双谱》来找，翻遍了全书，从张良
到文天祥四十个人细细看过，觉得没有一个可以当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从前读梁任公的《
意大利建国三杰传》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后来又读丹麦勃阑特思的论文，对于加里波的将军
很是佩服，假如中国古时有这样一位英雄，我是愿意崇拜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就是不成功
而身死的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斯巴达守温泉峡（Thermopylae）的三百人与其首领勒阿
尼达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也是非常喜欢，他们抵抗波斯大军而死，“依照他们的规矩躺
在此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墓铭所说，这是何等中正的精神，毫无东方那些君恩臣节其
他作用等等的浑浊空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时却正是西狩获麟的第二年，恨不能使孔子知
道此事，不知其将作何称赞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岂反对崇拜英雄者哉，如有好英雄我亦
肯承认，关岳文史则非其选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吾爱孔丘诸葛亮陶渊明，可此亦只可自怡
悦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二十四年四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附记〕
洪允祥《醉余随笔》云：“《甲申殉难录》某公诗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愧无半策匡时
难，只有一死答君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天醉曰，没中用人死亦不济事。然则怕死者是欤？
天醉曰，要他勿怕死是要他拚命做事，不是要他一死便了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语甚精
，随笔作于宣统年间，据王咏麟跋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苦茶随笔》）
太监
中国文化的遗产里有四种特别的东西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很值得注意，照着他们历史的
长短排列起来，其次序为太监．小脚．八股文、雅片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这里想要谈的
就是这第一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中国太监起于何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曲园先生《茶香室四抄》卷八有“上古有宦者”
一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结果却是否认，文云：
“明张萱《疑耀》云．余阅黄帝鍼经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帝与岐伯论人不生须者，有宦
不生须之语，则黄帝时已有宦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按此论见《灵枢经》卷十《五音五味篇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素问》《灵枢》皆托之黄帝，张氏据此为黄帝时已有宦者之证
，余则转以此语决其非上古之书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据说在舜的时代已有五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么这一类刑余之人也该有了罢，不过我
于史学很是荒疏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点不大明白，总之到周朝此辈奄人的存在与活动才很
确实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德国列希忒（Hans Licht）在所著《古希腊的性生活》（一九三
二英译本）第二分第七章中讲到阉割云：
“此盖是东方的而非希腊的风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希拉尼科思说．巴比伦人最初阉
割童儿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种凶行由居洛士大王传入波斯，克什诺芬云。又通行的传说则
谓发明此法者系一女人，其人盖即亚叙利亚女王色米拉米思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巴比伦盛于唐虞之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亚叙利亚则在殷初，皆在周以前，中国民族的
此种方法究竟是自己发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还是从西亚学来，现在无从决定，只好存疑，
可是在东亚则中国无疑的是首创者与维持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盖太监在中国差不多已有三
千年的光荣的历史了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太监的用处在古书上曾略有说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周礼》秋官掌戮下云，“宫者
使守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郑玄注：“以其人道绝也。”又《后汉书》宦者列传序云：
“《周礼》……阍者守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又云，王之正内
者五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月令》，仲冬命阉尹审门闾，谨房室。《诗》之《小雅》亦有
巷伯刺馋之篇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专良
，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二者所说用意相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宫者的职务虽然与上下文的“墨者使守门，劓
者使守关”等似是同例，实际上却并不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脸上有金印与门，没鼻子与关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都无直接的关系，唯独宫者因其人道绝所以令看守女人，这比请六十岁
白胡子老头儿当女学校长还要可靠，真可以算是废物利用的第一良策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希腊罗马称太监曰典床（Eunuokhos），亦正是此意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照《周礼》看来是必先有宫者而后派他去守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么这宫刑是处罚什
么罪的呢？《尚书大传》说：“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揆之原始刑法以牙报牙之例是很有道理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毕竟是否如此单纯也还
是问题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鼎鼎大名的太史公之下蚕室就全为的是替李陵辩护，并不由于
什么风化案件，大约这只是减死一等的刑罚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倒是在明初却还有那种
与古义相合的办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蒋一葵《尧山堂外纪》云：
“洪武间金华张尚礼为监察御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日作宫怨诗云：庭院沉沉昼漏清
，闭门春草共愁生，梦中正得君王宠，却被黄鹂叫一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高帝以其能摹写
宫阃心事，下蚕室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老实说这诗并不怎么好，也不见得写出宫阃心事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平白地按照男女不以义交办理，可谓冤枉，不过这总可算是意淫之报，
有如《玉历钞传》等书中所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徐釚编《本事诗》卷二载高启《宫女图》
一绝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又引钱谦益语云：
“吴中野史载季迪因此诗得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余初以为无稽，及观国初昭示诸录所
载李韩公子侄诸小侯爰书及高帝手诏豫章侯罪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初无隐避之词，则知季
迪此诗盖有为而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讽谕之诗虽妙绝今古，而因此触高帝之怒，假手于魏
守之狱，亦事理之所有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与张尚礼事正相类，只是没有执行宫刑，
却借了别的不相干的事处了腰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与我们现在所说的问题似无直接的
关系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肉刑到了汉朝据说已废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后来的圣主如明高皇帝有时候高兴起来
虽然也还偶尔把一两个监察御史去下蚕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为善摹写宫阃心事者戒，可
是到底没有大批的执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要想把这些宫者去充内监使用，实在有点供不应
求，因此只得另想方法，从新制造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明朝太监的出产地听说多在福建，
清朝则移到直隶的河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制造法未得详知，偶见报上记载恐亦多道听途
说，大抵总如巴比伦的阉割童儿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宋长白《柳亭诗话》卷十七云：
“明制，小阉服药后过堂，令诵二月二十二一句，验其口吃与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
五字见李义山集，二月二十二，木兰开拆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服药者，初为椓人也。事隶
兵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二月二十二这一句话我想未必一定出于李义山，大约只因为有好
几个二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仿佛是拗口令，可以试验口齿伶俐与否，可是使我们觉得很有
意思的却是事隶兵部这句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为什么小阉过堂是属于兵部的呢？据魏浚《
桥南琐记》（《砚云乙编》本）云：
“汪直，藤峡瑶，藤峡平后以俘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初正统间尝令南方征剿诸峒，幼
童十岁以下者匆杀，割去其势，不死则养之，以备净身之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真所谓刑
余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大约只是偶然一回，未必是成例，恰巧与兵部有点相关，所以
抄来做材料，也可以知道奄人的别一来源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顺天府志》卷十三《坊巷志》上本司胡同条引明于慎行《谷城山房
笔麈》云：
“正德中乐长臧贤甚被宠遇，曾给一品服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相传教坊司门曾改方向
，形家见之曰，此当出玉带数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闻者笑之。未几上有所幸伶儿，入内不
便，诏尽宫之，使入为钟鼓司官，后皆赐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又沈德符《敝帚斋余谈》
（《砚云乙编》）亦云：
“正德间教坊司改造前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过之者诧曰，异哉术士也，此后当出玉
带数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闻者失笑。未几上爱小优数人，命阉之，留于钟鼓司，俄称上意
，俱赏蟒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游龙戏风的皇帝偶尔玩一点把戏，原是当然的，水乡小孩
看见螃蟹，心想玩弄，却又有点害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末了就把蟹的两只大钳折去了，拿
了好玩，差不多是同样的巧妙的残酷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太监是一个很有兴趣的题目．却有很深长的意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说国家会亡于太监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现今觉得这未必确实，可用太监的国家民族难得兴盛，这总是可以说
的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西欧各国无用太监者，就是远东的日本也向来没有太监，他们不肯
残毁人家的支体以维男女之大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一点也即是他们有人情有生意的地方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太监制度现在总算废除了，可是有那么长的历史存在，想起来不禁
悚然，深恐正如八股虽废而流泽孔长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廿三年五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附记〕
案《茶香室丛抄》卷三有“王振教官出身”一条云：“国朝黎士宏
《仁恕堂笔记》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黄溥《今古录》载，永乐末诏取学官考满乏功绩者，
审有子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愿自净身，许入宫中训女官，时有十余人，后独王振官至太监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王振之恶备具史册，而云出身教官，此事未经闻见，至奉诏以教官净身
供奉内庭，尤从古未有之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徐树丕《识小录》亦载此说而未详备。阉
割教官，殆承庭训，未足为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丛抄》又有“宦官八字”一条，引《癸
辛杂识别集》云：
“凡宦官初阉，名曰服药，则以名字申兵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看命则看服药日，可不
用始生日时，故常择善良日时乃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乃与和尚出家，以此计岁，称僧
腊相同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夜读抄》）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10:58 00825
周作人文选·之二四
《蠕范》《猪鹿狸》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蠕范》
偶然在旧书店里买了一部《蠕范》，京山李元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元系乾隆时人，著
有关于声韵的书，为世所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书凡八卷，分为物理物匹物生物化等十六
章，徐志鼎序云，“大块一蠕境①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顾同一蠕也，区而别之，不一
蠕也，类而范之，归于一蠕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可以说是一部生物概说，以十六项目
包罗一切鸟兽虫鱼的生活状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列举类似的事物为纲，注释各个事物为目
，古来格物穷理的概要盖已具于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人序《百廿虫吟》云，诚以格物之
功通于修齐治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天下莫载之理即莫破所由推，这样说法未免太言重了，
而且也很有点儿帖括的嫌疑，可是大旨我实在是同意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不信世上有
一部经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以千百年来当做人类的教训的，只有纪载生物的生活现象的
Biology②才可供我们参考，定人类行为的标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民八所写小文《
祖先崇拜》里的几句话，至今我却还是这样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万物之灵的人的生活的基
础依旧还是动物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正如西儒所说过，要想成为健全的人必须先成健全的
动物，不幸人们数典忘祖，站直了之后增加了伶俐却损失了健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鹿和羚
羊遇见老虎，跑得快时保住性命，跑不脱便干脆的被吃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老虎也老实的
饱吃一顿而去，决没有什么膺惩以及破邪显正的费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交尾期固然要闹
上一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他们决不借口无后为大而聚麀，③更不会衔了一块肉骨头去买
母狗的笑，至于鹿活草淫羊藿④这种传说自然也并无其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遏塞本性
的发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却耽溺于变态的嗜欲，又依恃智力造出许多玄妙的说明，拿了这
样文明人的行为去和禽兽比较，那是多么可惭愧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人类变为家畜之后，
退化当然是免不掉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夸大狂的人类反以为这是生物的标准生活，实
在是太不成话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要提醒他们的迷梦，最好还是吩咐他们去请教蚂蚁，不
，不论任何昆虫鸟兽，均可得到智慧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读一本《昆虫记》，胜过一堆圣经
贤传远矣，我之称赞生物学为最有益的青年必读书盖以此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蠕范》是中国十八世纪时的作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博物学向来又原是文人的余
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除了《诗经》《离骚》《尔雅》《本草》的注疏以外没有什么动植物
的学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这部书仍然跳不出这窠臼，一方面虽然可以称之曰生物概说
，实在也可以叫做造化奇谈，因为里边满装着变化奇怪的传说和故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二
千多年前亚列士多德著《动物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凡经其实验者纪录都很精密，至今学
者无异言，所未见者乃以传说为据，有极离奇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著者则专取这些，
有的含有哲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的富于诗趣，这都很有意思，所缺少的便只是科学的真
实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样说来，《蠕范》的系统还是出于《禽经》，不过更发挥光大罢了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卷六《物知》第十二的起头这一节话便很有趣，其文曰：
“物知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鸂鷘善敕，蜾蠃善咒，水鸠善写，鹳善符，虎善卜，鴷善
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⑤差不多太乙真人的那许多把戏都在这里了。关于啄木原注云，好
斵木食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舌钩出食之，善为雷公禁法，曲爪画地为印，则穴塞自开，
飞即以翼墁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所说大抵即根据《埤雅》，《本草纲目》引《博物志》
亦如此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仿佛记得《阅微草堂笔记》里也曾提及，有奴子某还实验过云
，可以想见流传的久远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在北平每年看见啄木鸟在庭树上或爬或笑
，或丁丁的啄，并不见他画什么符印，而这种俗信还总隐伏在心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记起
小时候看《万宝全书》之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颇想一试那些小巫术，可是每个药方除普通
药材以外总有一味啄木鸟的舌头或是熊油，只好罢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啄木鸟舌头的好处
何在？假如不全是处方者的故意刁难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么我想这仍是由于他的知巫的缘
故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至于蜾蠃的故事，其由来远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诗·小宛》曰：螟岭有子，蜾蠃负
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前汉时，《淮南子》中有贞虫之称。扬雄《法言》云：螟蛉之子殪而
逢果赢，祝之曰类我类我，久则肖之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可以算是最早的说明。后汉许
慎《说文》云：天地之性，细腰纯雄无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郑玄《毛诗笺》云：蒲卢取桑
虫之子，负持而去，煦妪养之，以成其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吴陆玑《草木鸟兽虫鱼疏》说得更为详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云取桑虫负之于木空中或
书简笔筒中，七日而化为其子，里语曰，咒云象我象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酉阳杂俎》广
动植有蠮螉⑥一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虽不注重负子，而描写甚有意趣，文云：成式书斋多
此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盖好窠于书卷也，或在笔管中，祝声可听，有时开卷视之，悉是小
蜘蛛，大如蝇虎，旋以泥隔之，时方知不独负桑虫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以后注《诗经》《
尔雅》者大抵固执负子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肯轻易变动，别方面《本草》学者到底有点
不同，因为不全是文人，所以较为切实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晋陶弘景在《本草注》里反对
旧说道：
“今一种蜂黑色腰甚细，衔泥于人屋及器物边作房如并竹管者是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其生子如粟米大置中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乃捕取草上青蜘蛛十余枚满中，仍塞口，以拟其子
大为粮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一种入芦管中者，亦取草上青虫。诗云，螟岭有子，蜾蠃负
之，言细腰之物无雌，皆取青虫教祝，便变成己子，斯为谬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造诗者未
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夫子何为因其僻耶？岂圣人有缺，多皆类此？”本草学者除一二例
外大都从陶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宋车若水《脚气集》中云，“蜾蠃取螟岭，产子于其身上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借其膏血以为养，蜾蠃大，螟蛉枯，非变化也”，很说得简要，可以当
作此派学说的结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于蒲卢的麻醉防腐剂注射手术的巧妙到了法国法布
耳出来始完全了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昆虫记》的几篇又差不多该算作这问题的新添
注脚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可是陶隐居的说法在文人看去总觉得太杀风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些人即使不是为的
卫道，也总愿意回到玄妙的路上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清道光时钱步曾作《百廿虫吟》，是
一部很有意思的诗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蒲卢一诗后有两段附记，对于《诗疏》与《脚气
集》两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加以判断曰：
“余曾细察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蜾蠃好窠于书卷笔管中，其所取物或小青虫或小蜘蛛，
先练泥作房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积四五虫，再以泥隔之，满而后止，虫被负者悉如醉如痴，
能运动而不能行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旦启户而出，残泥零落，遗蜕在焉，似乎气感为确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扬子云类我类我之说则大谬，盖蒲卢于营巢时以口匀泥，嘤嘤切切然
，至负子时则默无声息矣，天地自然之化，不待祝辞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且蒲卢乌能通人
语耶，子云乌能通蒲卢语耶，古人粗疏臆断，一何可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又记云：
“壬午秋试侨寓西湖李氏可庄，其地树木丛杂，虫豸最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日余在
廊下靧面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瞥见一蒲卢较常所见者稍大，拖一臧螂贸贸而来，力稍倦息
片时复衔而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臧螂亦如中酒的然，逡巡缘柱入孔穴间，乃知蒲卢所负不
独蜘蛛青虫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钱氏观察颇是细密，所云被负的虫如醉如痴．能运动而
不能行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与李时珍引《解颐新语》云其虫不死不生相同，很能写出麻醉
剂的效力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别人多未注意及此，却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气感之说，一定要
叫自青虫以至臧蜋都蜕化为雄蜂，岂不是好奇太过之故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同治中汪曰桢
著《湖雅》九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记湖州物产，文理密察，其记蠮螉乃取陶说，并批判诸
说云：
“案陶弘景云云，寇宗奭李时珍及《尔雅翼》并从陶说，是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邵晋
涵《尔雅正义》力辟陶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王念孙《广雅疏证》既从陶说，又引苏颂谓如
粟之子即祝虫所成，游移两可，皆非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生子时尚未负虫，安得强指为虫
所化乎？”汪氏对于好奇的文人又很加以嘲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记蚊这一节下云：
“道光辛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吾友海宁许心如丙鸿与余论近人《山海经图》之诞妄，
时适多蚊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因戏仿《山海经》说之云，虫身而长喙，鸟翼而豹脚，且曰，
设依此为图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必身如大蛹，有长喙，背上有二鸟翼，腹下有四豹脚，成一
非虫非禽非兽之形，谁复知为蚊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余曰，是也，可所仿犹嫌未备，请续
之曰，昼伏夜飞，鸣声如雷，是食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相与拊掌。笑言如昨，忽已四十余
年，偶然忆及，附识于此，博览者一笑，亦可为著述家好为诞妄之戒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对于《蠕范》一书很有点好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想写一篇小文讲他，可是写下
去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变成指摘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怎的呢？我当初读了造化奇谈觉得
喜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同时又希望他可以当作生物概说，这实在是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
兼，也是没法的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总之《蠕范》我想是还值得读的，虽然如作生物学读
那须得另外去找，然而这在中国旧书里恐怕一时也找不出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二十二年十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夜读抄》）
肖毛注释
①蠕境：我不知道什么意思——谁知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②Biology ：原文写作“Biologie”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③聚麀: 麀，音同“忧”，母鹿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说鹿群中父子共用一母鹿，在
人类来看这是乱伦，是不允许的，可鹿们却不管这一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④“鹿活草淫羊藿”：关于鹿活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酉阳杂俎·草篇》里有个
故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故事里说某人射中了一头鹿，又把鹿剖开，然后“以此草塞之”，
鹿便“蹶然而起”，若“拔草，复倒”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种草就被叫做鹿活草。这真
是“纯属虚构”，不过听起来也还好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关于淫羊藿，似乎也有这么一类
的传说，我没有查到，因为我没有《本草纲目》，估计那里就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⑤“鸂鷘善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蜾蠃善咒，水鸠善写，鹳善符，虎善卜，鴷善禁”：
鸂鷘：音西斥，一种水鸟，据说比鸳鸯大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鴷：音列。《尔雅·释鸟第十
七》：“鴷，斵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斵木，即啄木鸟也。这句里提到的这些动物的“巫
术”，应该是有据可查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手头资料少，只找到了两个。一个即周作人
在下面说的，关于啄木鸟的传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原文见《博物志》佚文（《本草纲目》
卷四九引）：“此鸟能以嘴画字，令虫自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另一个是关于老虎的，也
见于《博物志》佚文（《北户录》引）：“虎知衡破，又能画地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另
外，关于蜾蠃的周作人的下文有介绍，就不必我多说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⑥蠮螉：细腰蜂，也就是蜾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尔雅·释虫第十五》云：“果蠃，
蒲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由此可知，蜾蠃，蒲卢，蠮螉，都是细腰蜂的不同名称而已。
⑦靧面：洗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靧，音会。
《猪鹿狸》
《猪鹿狸》，这是很奇妙的一部书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在一九二六年出版，是日本
的乡土研究社丛书之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著者早川孝太郎，学人而兼画家，故其文笔甚精
妙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著书现有《三州横山话》、《能美郡民谣集》、《羽后飞岛图志》
、《猪鹿狸》、《花祭》二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干六百页，为研究地方宗教仪式之巨著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中我所顶喜欢的还是这《猪鹿狸》，初出时买了一本，后来在北平店
头看见还有一本又把他买了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原想送给友人，可是至今没有送，这也不
是为的吝啬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只是因为怕人家没有这种嗜好，正如吃雅片烟的人有了好大
土却不便送与没有瘾的朋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以雅片作比，觉得实在这是一种嗜好
，自己戒除不掉也就罢了，再去劝人似乎也可以不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是讲动物生活的一册小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属于民俗学方面而不是属于动物学
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他所记的并非动物生态的客观纪录，乃是人与兽，乡村及猎人与兽的
关系的故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从小时候和草木虫鱼仿佛有点情分，《毛诗草木鸟兽虫鱼
疏》、《南方草木状》以至《本草》、《花镜》都是我的爱读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一个
时候还曾寝馈于《格致镜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书本子上的知识总是零碎没有生气，
比起从老百姓的口里听来的要差得很远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三十多年前家里有一个长工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是海边的农夫而兼做竹工，那时他给我们讲的野兽故事是多么有意思，
现在虽然大半记不得了，可是那留下的一点儿却是怎么的生动的存在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头上有角的角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夜里出来偷咬西瓜的獾猪，想起时便仿佛如见沙地一带
的情景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正如山乡的角麂和马熊的故事一样，令我时时怀念这些故乡的地
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早川的这册书差不多就是这种故事的集录，即使没有著者所画的那十
几张小图也尽足使我喜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正如书名所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书里所收的是关于猪鹿狸三种兽的故事，是一个七
十七岁的老猎人所讲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是童话似的动物谈，乃是人与兽接触的经验以
及感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共有五十九篇，其中以关于猪和狸的为最有趣味，鹿这一部分比
较稍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里所谓猪实在是中国的野猪，普通畜养的猪日本称之曰豚。平
常如呼人为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人家必要大生其气，可猪却是美名，有人姓猪股，德富苏
峰的名字叫做猪一郎，都是现在的实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守岛安良编《和汉三才图会》卷
三十八猪条下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如为猎人被伤去时人詈谓汝卑怯者盖还乎，则大忿怒，
直还进对合，与人决胜负，故譬之强勇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原本汉文）今日本俗语有猪
武者一语．以喻知进而不知退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民间称野猪奔铳，亦即指此种性质
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书中说有一猎人打野猪伤而不死，他赶紧逃走，猪却追赶不放，到了
一棵大树下象陀螺似的人和猪团团的转了七个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后来不知怎的装好了枪
，从后面一枪才结果了猪的性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自己逃着，说是从后面未免有点可笑，
其实是绕着树走得快的时候差不多是人在猪屁股后头追着的样子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书中
又说及猪与鹿的比较，也很有意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鹿在山上逃走的时候。如一枪打中要
害，他就如推倒屏风似的直倒下来，很觉得痛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到了野猪就不能如
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无论打中了什么要害，他决不象鹿那样的跌倒，中弹之后总还要走上
两三步，然后徐徐的向前蹲伏下去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听着这话好象是眼见刚勇之士的死似
的，觉得这真是名实相符的野猪的态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对于著者的话也很表同意，与
法国诗人诗里的狼一样，这猪实在堪为我们的师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很希奇的是，这
位刚勇之士的仪表却并不漂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说曾有一个年青妇人在微暗的清早到山
里去收干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看见前面路上有一只小猪模样的灰色的兽，滴沰滴沰①的走
着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时候兽似乎未曾觉得后边有人走来，女人也颇胆大，便跟在后面走
，刚走了半里多路，兽就岔路走进草丛里去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回家后讲起这事，老人们
告诉她说那就是野猪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她不可不出惊，反出于意外似的道，那样的东西
是野猪么？据著者的经验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从幼小时候就听说猪是可怕的东西，强悍的
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后来有一回看见被猎人们抬了去的死猪的模样，也感到同样的幻灭云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我想这或者并不由于野猪的真是长得不漂亮，实在大半还是因为家
猪平常的太不争气的缘故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狸的故事差不多是十之八九属于怪异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国近世不听见说有什么狸
子作怪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在古时似乎很是普通，而且还曾出过几个了不得的大胆的，敢
于同名人去开玩笑的狸妖，他们的故事流传直到今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太平广记》四四
二所录狸的怪谈有十一篇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幽明录》里与董仲舒论五经究其微奥的老狸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集异记》里与张茂先商略三史，探赜百家，谈老庄之奥区，披风雅之
绝旨的干年斑狸，可谓俊杰，此外②幻化男、妇也很有工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日本现今狐
狸猫貉四者还都能作怪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民间传说里有《滴沰山》与《文福茶釜》两篇最
是有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狸的恶戏在平时却多是琐屑的，不大有干系人命的大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三才图会
》里说老狸能变化妖怪与狐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其游戏则“或鼓腹自乐，谓之狸腹鼓，
或入山家，坐炉边向火乘暖，则阴囊垂延，广大于身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三州横山话
》中有一节曰狸的腹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文曰：
“据说到山里去作工，狸会来招呼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对面的山上丁丁的砍着树似的，
又叫道喴！不注意时答应一声，原来却是狸叫，便只好停了工作回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案狸与人呼应不已，如人困惫至不复能应则为狸所食，否则狸自毙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与人声相比那似乎是苦闷的声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低低的叫道喴！夜间独居的时候，
听见狸叫，决不可轻易答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听过许多故事，说夜里与狸对呼，把挂钩上
的开水壶都喝干了，又说用木鱼替代答应，一直敲到天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狸腹鼓原说是月夜为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据八名郡七乡村人生田省三的实验谈，
则在将要下雨的漆黑的夜里时时听见敲着破鼓似的声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本来是在笼里
养着的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这人说一天雨夜在凤来寺山中所听到的腹鼓和这声音也正
相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狸与貉一看似乎难以分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冬天看他的脚就可知道，据说狸的脚
底上满是皲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狸的肾囊可以化作八张席子的房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在《猪鹿狸》中也有些故事，现
在不及多抄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乡土研究社丛书中还有一册笠井新也的《阿波的狸之话》
，是专讲一地方的狸的故事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夜读抄》）
肖毛注释
①沰：音唾，雨点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②“此外”：这个词原刊作“此他”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一看就觉得不对，看了钟
叔河先生的校记，知道果然是原来印错了，故改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13:31 00829
周作人文选·之二五
厂甸 中年 资本主义的禁娼
庾荷之扫描
肖毛校对
厂甸
琉璃厂是我们很熟的一条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里有好些书店，纸店，卖印章墨合子
的店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且中间东首有信远斋，专卖蜜饯糖食，那有名的酸梅汤十多年来
还未喝过，可是杏脯蜜枣有时却买点来吃，到底不错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这路也实在远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少有十里罢，因此我也不常到琉璃厂去，虽说是很熟，也只是一个月
一回或三个月两回而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然而厂旬又当别论。厂甸云者，阴历元旦至上元
十五日间琉璃厂附近一带的市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游人众多，如南京的夫子庙，吾乡的大
善寺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南新华街自和平门至琉璃厂中间一段、东西路旁皆书摊，西边土
地祠中亦书摊而较整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东边为海王村公园，杂售儿童食物玩具，最特殊
者有长四五尺之糖胡卢及数十成群之风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凡玩厂甸归之妇孺几乎人手一
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自琉璃厂中间往南一段则古玩摊咸在焉，厂东门内有火神庙，为高级
古玩摊书摊所荟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于琉璃厂则自东至西一如平日，只是各店关门休息
五天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厂甸的情形真是五光十色，游人中各色人等都有，摆摊的也种
种不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适应他们的需要，儿歌中说得好：
新年来到，糖瓜祭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姑娘要花，小子要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老头子要戴新呢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老婆子要吃大花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至于我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自己只想去看看几册破书，所以行踪总只在南新华街的
北半截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迆南一带就不去看，若是火神庙那简直是十里洋场，自然更不敢
去一问津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说到厂甸，当然要想起旧历新年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旧历新年之为世垢病也久矣，维
新志士大有灭此朝食之概，鄙见以为可不必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问这有多少害处？大抵答
语是废时失业，花钱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实最享乐旧新年的农工商，他们在中国是最勤勉
的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平日不象官吏教员学生有七日一休沐，真是所谓终岁作苦，这时候
闲散几天也不为过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还有那些小贩趁这热闹要大做一批生意，那么正是他
们工作最力之时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过年的消费据人家统计也有多少万，其中除神马炮仗
等在我看了也觉得有点无谓外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大都是吃的穿的看的玩的东西，一方面需
要者愿意花这些钱换去快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一方面供给者出卖货物得点利润，交易而退
，各得其所，不见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假如说这钱花得冤了，那么一年里
人要吃一千多顿饭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算是每顿一毛共计大洋百元，结果只做了几大缸粪，
岂不也是冤枉透了么？饭是活命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大家以为应该吃，可是生命之外
还该有点生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才觉得生活有意义，小姑娘穿了布衫还要朵花戴戴，老
婆子吃了中饭还想买块大花糕，就是为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旧新年除与正朔不合外别无什
么害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为保存万民一点生趣起见，还是应当存留，不妨如从前那样称为
春节，民间一切自由，公署与学校都该放假三天以至七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话说得太
远了，还是回过来谈厂甸买书的事情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厂甸的路还是有那么远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在半个月中我去了四次，这与玄同半农
诸公比较不免是小巫之尤，不过在我总是一年里的最高纪录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二月十四
日是旧元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下午去看一次，十八十九廿五这三天又去，所走过的只是所
谓书摊的东路西路，再加上土地祠，大约每走一转要花费三小时以上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
得的结果并不很棒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原因是近年较大的书店都矜重起来，不来摆摊，摊上
书少而价高，象我这样“爬螺蛳船”的渔人无可下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然而也获得几册小
书，觉得聊堪自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其一是《戴氏注论语》二十卷合订一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大约是戴子高送给谭仲修的
罢，上边有“复堂所藏”及“谭献”这两方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书摆在东路南头的一个
摊上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问一位小伙计要多少钱，他一查书后粘着的纸片上所写“美元”
字样，答说五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嫌贵，他说他也觉得有点贵，可是定价要五元。我给
了两元半，他让到四元半，当时就走散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后来把这件事告诉玄同，请他
去巡阅的时候留心一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承他买来就送给我，书末写了一段题跋云：
“民国廿三年二月廿日启明游旧都厂甸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于东莞伦氏之通学斋书摊
见此谭仲修丈所藏之戴子高先生《论语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悦之，以告玄同，翌日廿一
玄同往游，遂购而奉赠启明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跋中廿日实是十九，盖廿日系我写信给玄同之日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其二是《白华绛柎阁诗》十卷，二册一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此书我已前有，今偶然看
见，问其价亦不贵，遂以一元得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越缦堂诗话》的编者虽然曾说：“
清季诗家以吾越李莼客先生为冠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白华绛柎阁集》近百年来无与辈者”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于旧诗是门外汉，对于作者自己“夸诩殆绝”的七古更不知道其好处
，今买此集亦只是乡曲之见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诗中多言及故乡景物，殊有意思，如卷二《
夏日行柯山里村》一首云：“溪桥才度庳篷船，村落阴阴不见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两岸屏
山浓绿底，家家凉阁听鸣蝉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很能写出山乡水村的风景，可是不到过的
也看不出好来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其三是两册丛书零种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都是关于陆氏《草木鸟兽虫鱼疏》的，即焦循
的《诗陆氏疏疏》南菁丛刻本，与赵佑的《毛诗陆疏校正》聚学轩本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
向来很喜欢陆氏的虫鱼疏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只是难得好本子，所有的就是毛晋的《陆疏广
要》和罗振玉的新校正本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罗本又是不大好看的仿宋排印的，很觉得美
中不足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赵本据《郘亭书目》说它好，焦本列举引用书名，其次序又依《
诗经》重排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也有他的特长，不过收在大部丛书中，无从抽取，这回都得
到了，正是极不易遇的偶然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翻阅一过，至“流离之子”一条，赵氏案语
中云：
“窃以鸮枭自是一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今俗所谓猫头鹰，……哺其子既长，母老不能取
食以应子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则挂身树上，子争啖之飞去，其头悬著枝，故字从木上鸟，
而枭首之象取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猫头鹰之被诬千余年矣，近代学者也还承旧说，上文
更是疏状详明有若目击，未免可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学者笺经非不勤苦，而于格物欠下工
夫，往往以耳为目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赵书成于乾隆末，距今百五十年矣，或者亦不足怪，
可不知现在何如，相信枭不食母与乌不反哺者现在可有多少人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廿三年三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夜读抄》）
中年
虽然四川开县有二百五十岁的胡老人，普通还只是说人生百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其实这也还是最大的整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若是人民平均有四五十岁的寿，那已经可
以登入祥瑞志，说什么寿星见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乡间称三十六岁为本寿，这时候死
了，虽不能说寿考，也就不是夭折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种说法我觉得颇有意思。日本兼好
法师曾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即使长命，在四十以内死了最为得体，”虽然未免性急一点
，却也有几分道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孔子曰，“四十而不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吾友某君则云，人到了四十岁便可以枪
毙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两样相反的话，实在原是盾的两面。合而言之，若曰，四十可以不惑
，可也可以不不惑，那么，那时就是枪毙了也不足惜云尔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平常中年以后
的人大抵胡涂荒谬的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正如兼好法师所说，过了这个年纪，便将忘记自
己的老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想在人群中胡混，执著人生，私欲益深，人情物理都不复了解
，“至可叹息”是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过因为怕献者丑，便想得体地死掉，那也似乎可
以不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为什么呢？假如能够知道这些事情，就很有不惑的希望，让他多
活几年也不碍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在原则上我虽赞成兼好法师的话，可觉得实际上还
可稍加斟酌，这倒未必全是为自己道地，想大家都可见谅的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决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虽然岁月是过了不惑之年好久了，可是我
总想努力不至于不不惑，不要人情物理都不了解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本来人生是一贯的，其
中却分几个段落，如童年，少年，中年，老年，各有意义，都不容空过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譬如少年时代是浪漫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年是理智的时代，到了老年差不多可以说是待
死堂的生活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然而中国凡事是颠倒错乱的，往往少年老成，摆出道学家
超人志士的模样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中年以来重新来秋冬行春令，大讲其恋爱等等，这样地
跟着青年跑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或者可以免于落伍之讥，实在犹如将昼作夜，“拽直照原”
，只落得不见日光而见月亮，未始没有好些危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最好还是顺其自然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六十过后虽不必急做寿衣，唯一只脚确已踏在坟里，亦无庸再去请斯坦
那赫博士结扎生殖腺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至于恋爱则在中年以前应该毕业，以后便可应用
经验与理性去观察人情与物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即使在市街战斗或示威运动的队伍里少了
一个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实在也有益无损，因为后起的青年自然会去补充，（这是说假如
少年不是都老成化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在那里做各种八股，）而别一队伍里也就多了一
个人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如退伍兵去研究动物学，反正于参谋本部的作战计划并无什么妨
害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话虽如此，在这个当儿要使它不发生乱调，实在是不大容易的事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世
间称四十左右曰危险时期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对于名利，特别是色，时常露出好些丑态，这
是人类的弱点，原也有可以容忍的地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可容忍与可佩服是绝不相同
的事情，尤其是无惭愧地，得意似地那样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还仿佛是我们的模范似地那
样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么容忍也还是我们从数十年的世故中来最大的应许，若鼓吹护持
似乎可以无须了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少年时浪漫地崇拜好许多英雄，到了中年再一回
顾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那些旧日的英雄，无论是道学家或超人志士，此时也都是老年中年了
，差不多尽数地不是显出泥脸便即露出羊脚，给我们一个不客气的幻灭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这有什么办法呢？自然太太的计划谁也难违拗它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风水与流年也好，遗传
与环境也好，总之是说明这个的可怕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样说来，得体地活着这件事或者
比得体地死要难得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假如我们过了四十却还能平凡地生活，虽不见得怎
么得体，也不至于怎样出丑，这实在要算是侥天之幸，不能不知所感谢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人是动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一句老实话，自人类发生以至地球毁灭，永久是实实在
在的，可在我们人类则须经过相当年龄才能明白承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谓动物，可以含
有科学家一视同仁的“生物”与儒教徒骂人的“禽兽”这两种意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所以
对于这一句话人们也可以有两样态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一，以为既同禽兽，便异圣贤，
因感不满，以至悲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其二，呼铲曰铲，本无不当，听之可也。我可以说
就是这样地想，可是附加一点，有时要去纵核名实言行，加以批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本来
棘皮动物不会肤如凝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怒毛上指栋的猫不打着呼噜，原是一定的理，毋
庸怎么考核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无如人这动物是会说话的，可以自称什么家或主唱某主义等
，这都是别的众生所没有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如有闲一点儿，免不得要注意及此。譬
如普通男女私情我们可以不管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如见一个社会栋梁高谈女权或社会改革
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却照例纳妾等等，那有如无产首领浸在高贵的温泉里命令大众冲锋，未
兔可笑，觉得这动物有点变质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想文明社会上道德的管束应该很宽，
可应该要求诚实，言行不一致是一种大欺诈，大家应该留心不要上当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我
想，我们与其伪善还不如真恶，真恶还是要负责任，冒危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我这些意思恐怕都很有老朽的气味，这也是没有法的事情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年纪一年
年的增多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有如走路一站站的过去，所见既多，对于从前的意见自然多少
要加以修改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这是得呢失呢，我不能说。不过，走着路专为贪看人物风景
，不复去访求奇遇，所以或者比较地看得平静仔细一点也未可知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然而这
又怎么能够自信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十九年三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看云集》）
资本主义的禁娼
日前看见“社会咫闻”里记上海租界禁娼的成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据说捕房对于私娼
从严取缔，科罪较重，盖以此等无耻妇女，实为禁娼前途之障碍物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原来
娼妓制度之存在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完全由于这班“无耻妇女”的自己愿意去消遣的做这事
情！我真觉得诧异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她们为什么不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白米饭，却要去
做这样无耻的行为，坏乱我们善良的风俗？真应该严办才好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古时有一个
皇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问没有饭吃的灾民“何不食肉糜”？我也要替中产阶级对于此等无
耻妇女诘问一声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可是我看了廿一日《觉悟》上引德国人柯祖基的话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却又与中产阶级
的捕房的意见完全不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他说：
“资本家不可利用她们（女工）的无经验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给她们少得不够自己开销
的工钱湘乡符咒法事占卜，而且对她们暗示，或者甚至明说，只有卖淫是补充收入的一个法
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在资本主义制度之下，卖淫成了社会的台柱子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那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禁娼前途之障碍物，当然不在那些无耻的妇女，而在于有耻的
资本家们了；或者我们不归罪于个人，可以说在于现在的经济制度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不揣
其本而齐其末，有什么成绩可说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即使苟安姑息的在现今社会之下要讲补
救，也只能救济，不是可以一禁了之的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倘若那些无耻妇女的为娼，并非
为生计所迫湘乡符咒法事占卜，的确由于闲着无事，借此消遣，好象抹牌吸烟一样，那么当
然可以用法律的力去禁绝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可是现在的情形并不如此；嗜好恶癖可以禁
止湘乡符咒法事占卜，饥寒无可禁止；虽然是资本家，这些道理总应该知道吧？
话虽如此湘乡符咒法事占卜，上海的资本家主张禁娼，虽然是“掩耳盗铃”，可不好意
思招承“公妻是资本主义的一特色”湘乡符咒法事占卜，公然宣布卖淫是必要的事，总算是
还有一点良心的了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十年十月湘乡符咒法事占卜。）
（《谈虎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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